8903悬崖
“我们要做好准备。你，我，和其他人都是。来自远方的危机很快就要降临了。”
“不是很快，布鲁斯。它已经到来。”
这个世界从来不会给予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。如果莱克斯所说的没错，那么那些追随着钟声而来的家伙们，很快就会抵达这个毫无防备的脆弱星球。目的地在冰雪构建的坚硬荒原之下，布鲁斯翻身下马冰雪在他脚下嚓嚓作响，他走到悬崖边上俯瞰着眼前简陋破旧的渔村，黑色的大海在不远处咆哮着，灰色的云从天际远远地压过来，压向仍旧无知无觉的人类。
寒冷的气流团带来了漫天的雪花冰碴。就在昨晚，这个偏僻的渔村终于等到了迟来的风暴。
他躲在肮脏嘈杂的酒馆角落中，在渔夫们的交谈和粗鲁的笑声中，慢慢的摇晃着那杯劣质的烈酒。突然间，破旧的酒馆木门被猛地粗鲁撞开，高大的男人走进来，把一个湿漉漉的渔夫扔到了桌子上。那男人毫不客气的拿走了半瓶烈酒，用下巴指了指那名仍旧惊魂未定的渔夫。
“记在他的账上。”
紧接着便摔门而去。
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布鲁斯把钱压在了杯子下，他扣上帽子悄无声息的跟上了男人的脚步。当他远远地看到那人毫不畏惧的直面那巨浪时，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此行的目标。
“有人从海里来到这个村落，他随着巨浪而来，在冬日为饥馑的人们带来食物。那正是昨晚。”
“有话快说。”
“亚瑟·库瑞，我听说你能够和鱼类谈话。”
布鲁斯与亚瑟·库瑞初次的谈话，最后以他被直接赶了出去作为结束。海洋的王者态度十分的明了，他对于陆地上的人们是否正在遭遇危机没有丝毫的兴趣，他只需要自己的王国和平且安宁。而至于那些和海底世界毫不相干，自私狡猾的陆地生物？他根本没有任何考虑的必要。
至此，这场对话已经没有了任何继续的可能。在这漫长而寒冷的旅程之后，毫无收获的布鲁斯迎着风雪离开，海浪在他身后低低的怒吼着，仿佛映衬着亚瑟刚刚的拒绝。在风与海浪的嘈杂之中，他猛然听到了渔民们的呼喊声。
布满海藻和苔藓灯塔耸立在村落的海岸的最前沿，巨大的光束旋转着照亮了黑暗的海面。在那转动的光束下，一艘晚归的渔船正在海浪中时隐时现。即使那单薄的甲板与结实的礁岸相距并不遥远，但重重的海浪却蛮横的阻拦着破旧的船帆靠岸。身处险境的渔夫紧紧的抓着绳索，小心谨慎却又显得平静自信，可能他已经与这怒涛相处了几十年，也可能他一直笃定的坚信着海神对这个湾口的保佑。
一种奇异的欣羡莫名涌来。渔人坚信着自己的神明，而神明也伴着他的左右。
布鲁斯拉下风镜，转身离开海岸去寻回自己的马匹。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，而且还有两个城市在等待着他的归去。
在属于他的黑暗的海面上，只有残余的灯光，以及摇晃的帆船。
“世界范围内出现了一股犯罪浪潮……”
“哥谭蝙蝠去了哪里？”
“这位蒙面义警一直没有出现——”
在换到第三个台时，布鲁斯直接干脆的关上了电视。窗外哥谭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阴霾，淡灰色的水面上倒映的是熟悉的松柏暗绿翠绿夹杂的影子，风慵懒的拨乱了湖泊的宁静。哥谭的这个时节，已经有水鸟开始浮在镜面般的水面上了。布鲁斯微微愣了几秒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画面突然出现。
“就这么几天世界已经变得让人不认识了。”他收回视线丢开遥控器，随意的把身上的外套甩开。
“他们不再用‘私刑者’这个称呼，也许某种意义上是件好事，布鲁斯老爷。”阿尔弗雷德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那堆行李，“这样的舆论对您和您的‘小团体’更有利。”
“只不过是在这个时候罢了。”布鲁斯用手指夹起一块三明治丢进嘴里，“戴安娜什么时候到？”
“普林斯女士会在两个小时之后抵达，在这之前您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整理的更‘绅士’一点。”老管家用手指在自己嘴边和下巴上比划了一圈。
“‘绅士’也是具有多面的，阿尔弗。”
布鲁斯对着阿尔弗雷德摆摆手，尽管肌肉里的疲惫一直叫嚣着，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放松了下来，在一杯咖啡之后，他将又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暗骑士。
“他说会和我们一起战斗？”戴安娜看着屏幕上的画面，语气里满是怀疑。
“或多或少吧。”布鲁斯有点含糊的回了一句。
“到底是或多还是或少？”戴安娜转过头来，这下她连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“可能比较少。”布鲁斯下意识的就扭头避开了亚马逊公主咄咄逼人的目光。
“他拒绝了。”戴安娜明了的点了点头。
“…他拒绝了。”
布鲁斯知道自己承认的语气里一定带上了点少有的挫败，因为戴安娜忍不住轻轻地哼笑了一声。但随后她秀气的眉毛又很快的皱到了一起。
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，布鲁斯。”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忧心忡忡。“尤其是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。”
“明天我会去拜访名单上的最后一位。”
“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？”
“我刚刚被提醒了‘时间不多’。”
“不，我是说……”戴安娜头一次有些犹疑的没有说完。
布鲁斯奇怪的回头看去，发现对方并没有看着自己，而是正望着楼梯的拐角处。他转身收回目光，声音一如平常的冷静。
“我很好。”他看着倒映在屏幕里的，这个地下洞穴的唯一色彩。“我很好。”
戴安娜在离开前终是没忍住那一声轻叹。
“布鲁斯……请别走太远。”
布鲁斯·韦恩同巴里·艾伦的见面出乎意料的顺利，除了布鲁斯差点在巴里第二喜欢的椅子上等到睡着之外。一开始还在紧张兮兮否认一切的男孩儿，在看到那枚蝙蝠镖飞过来的时候，态度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漂移。布鲁斯原本准备好的话，全被那一句兴奋满满的“我加入！”给憋回了肚子里。他扫了眼男孩儿贴在展示板上的超人和蝙蝠侠的标志，暗自思索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，才会落下闪电侠是蝙蝠侠粉丝这条线索。
不过相对满腹思绪的布鲁斯，见到偶像本尊的巴里则有点过度兴奋。他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询问着各种问题，偶尔还会夹杂一些语速快到人类无法听清的意义不明的感叹。布鲁斯几乎回答了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，耐心的程度让他自己都觉得惊奇。但是……布鲁斯看了眼身边笑容满面语速越来越快的男孩儿，任谁看到这样的笑容都不会忍心拒绝吧？不过布鲁斯还是提前体验了下闪电侠的速度，当他邀请巴里一同前往翻修完毕的韦恩宅时，男孩儿差点在原地删除残影。
“哦，对了，你的超级能力是什么？”男孩儿仿佛刚刚想起来一般，好奇又期待的看着布鲁斯。
“我有钱。”他对着巴里微微挑眉。
在成功的让闪电侠噤声之后，蝙蝠侠带着十分明显的心满意足踩下了跑车的油门。
“哇哦！这真的是太——酷了！！！”幸好巴里还留有一些理智，不然现在他应该绕着这个基地跑了三圈了。
“这个基地是我们以后主要集会的场所。”布鲁斯把外套搭在椅子上，准备给男孩儿再讲一讲联盟相关的事宜。
“也就是说我也可以使用这里对不对？哇哦这实在是太棒了我从未想过自己也能……诶不对等等，难道布鲁斯你还有其他的基地？”正在沉迷于东摸摸西看看的巴里突然捕捉到了关键词，下一秒他就蹿回了布鲁斯面前。
“你不是也有属于自己的基地么？艾伦先生。”面对突然凑过来的男孩儿，布鲁斯按住了椅背才没有丢脸的往后推。
“叫我巴里，布鲁斯。叫艾伦先生……”巴里打了个寒颤，“实在是太诡异了。”
明明自来熟的人是你好不好。忍不住腹诽的韦恩先生在心里默默的扶额，但看着男孩儿闪亮亮的眼睛，他只有默认的份儿。
“那我可不可以去参观一下？”巴里看着布鲁斯满脸都是兴奋。
“参观……什么？”还在心底扶额的布鲁斯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巴里的意思。
“参观布鲁斯的基地啊！”巴里又要兴奋出残影了，“布鲁斯已经去过了我的秘密基地，作为交换我能不能去看看你的？”
不，根本就没有这种类型的交换。布鲁斯搬出了一贯的“蝙蝠侠”脸试图拒绝，但这似乎对兴奋满满的巴里没什么作用，对方依旧眼巴巴的望着他没有丝毫的退缩。
他们最后还是去了布鲁斯的湖边别墅，以及下面的蝙蝠洞。当然，不是因为什么愚蠢的“交换参观”，而是蝙蝠侠需要记录一些，有关闪电侠的更加确切的数据。
“你很怀念他。”在东问西问了一大堆之后，巴里看着那个投影难得的说了一句陈述句。
“算是吧。”布鲁斯含糊的回应着，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档案的更新上，也有少部分的因素是他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如果我能见见蓝大个就好了。”巴里甚至已经给超人起好了外号，不得不说这个外号还蛮合适的。“他一定是个不错的家伙。”
“一定是的。”看似一直在忙碌的布鲁斯突然出声，小小的吓了巴里一跳。“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。”
巴里的嘴巴开合了一下，但一直喋喋不休的男孩儿却选择了沉默。这种诡异的安静直到阿尔弗雷德端着小甜饼下来时才被打破，把自己的脸颊塞得鼓鼓的巴里开始不断赞扬阿尔弗雷德的手艺。巴里的到来让蝙蝠洞难得的热闹了起来，心情因而变得放松了些的布鲁斯没有抱怨那杯加了牛奶的红茶，他看着愉快聊天的阿尔弗雷德和巴里，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翘。接着，他的目光落到了楼梯角处的那抹红色上。
石碑下干枯的花束，廖无人烟的田间小路，怀中金灿的向日葵，热气腾腾的红茶和苹果派，在黑暗中无声扩张的安静空气，母亲干枯的手指以及疲惫却仍怀着希冀的双眸。这些画面一股脑的涌出意识之海的水面，令布鲁斯放下杯子转而去查看近几日的行程。
也许，他应该去履行自己多日前的诺言了。
—TBC—
